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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厨房飘着两重香气，一是米粥滚沸的暖，二是手机里“红日照遍了东方”的雄浑——我总在做早餐时点开“学习强国”，今天我被这曲《在太行山上》又拽住了脚步。屏幕里烽火连天的画面与案头温热的粥碗重叠，才忽然懂得，这激昂的旋律里，藏着一整座山的风骨，一段民族的脊梁。
那是1937年，卢沟桥的枪声撕开了山河的平静，太行山却如一道铁壁，硬生生扛住了华北敌后的战火。诗人桂涛声跟着游击队在陵川的山道上跋涉时，见惯了最动人的告别：刚把绣着“平安”的荷包塞给丈夫的新妇，站在村口抹泪；才放下锄头的少年，揣着母亲烙的饼，跟邻里的大叔并肩往前线走；头发斑白的老人，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队伍里，只说“别让鬼子占了咱的地”。没有慷慨陈词，只有脚步坚定，他们把“宁死不做亡国奴”的誓言，踩进了每一寸泥泞的山路。
前线的苦，是今人难以想象的凛冽。太行的冬天能冻裂石头，八路军战士却穿着单衣站岗；手里的枪是老旧的，有的甚至只有大刀长矛，拼杀时全靠一股血气；粮食是掺了野菜的粗粮，有时断了粮，就靠百姓悄悄送来的半块窝头充饥。宿营时没有营房，山洞里铺些干草就是床，却要时刻竖着耳朵，防备日军的“扫荡”与伏击。可再苦再难，斗志从没低过半分：神头岭伏击战时，战士们伪装成修路的民工，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等鬼子靠近了，一声令下便如猛虎扑食；面对“三光政策”的屠刀，他们守着“哪怕只剩一人，也要守住阵地”的信念，在山沟里、树林间与敌人周旋，硬是把太行山变成了插向敌人心脏的尖刀。
桂涛声把这些看见的、听见的，都写进了歌词里。他没写空洞的口号，只写“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把最朴素的家国情怀，揉进了最家常的牵挂；他反复咏叹“我们在太行山上”，让每一个字都带着山的厚重；而“千山万壑铜壁铁墙”一句，更是道尽了真相——太行山的险峻是天然的屏障，可真正的“铜壁铁墙”，是军民拧成的一股绳，是你护我周全、我为你拼命的同心。
1938年，冼星海为这首词谱了曲，让文字有了心跳。开头“我们在太行山上”的旋律一出来，就像站在山顶望日出，开阔又高亢，让人瞬间想起太行山的巍峨；到了“母亲叫儿打东洋”，调子又软下来，带着晋陕民歌的婉转，像百姓在村口的叮嘱，亲切又揪心。他把民间音乐的节奏融进去，让战士能唱，大娘能哼，连村里的孩子都能跟着哼两句。最妙的是那些藏在音符里的力量：“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的节奏越来越快，像冲锋时的脚步声，急促又坚定；多次出现的上扬音，像战士们面对枪口时不肯低下的头颅，倔强又昂扬。这曲子，成了太行山上最响亮的号角，一吹起来，军民的心就往一处聚。
在太行腹地的武乡县，这份同心被刻进了骨子里。这个只有14万人口的小县，是八路军总部的“家”，朱德、彭德怀、左权等领导人在这里住过窑洞，在油灯下部署过战役，百团大战的号令就是从这里传向四方。武乡的百姓，把“倾家荡产也要支援抗战”当成信条：9万多人加入农会、妇救会、儿童团，农会的大叔们白天种地，夜里偷偷给部队送粮食；妇救会的大娘们凑起针线，连夜缝补军装，手指被针扎破了，裹块布条接着缝；儿童团的孩子提着红缨枪，在村口放哨，看见陌生人就赶紧报信。1.4万多人参军，每10个武乡人里，就有1个扛枪上了战场，近6000人再也没回来。他们说“最后一碗米做军粮，最后一尺布做军装，最后的亲骨肉送战场，最后的老棉袄盖担架”，不是口号，是真真切切的行动——农民把仅有的存粮缴给部队，自己啃树皮；老人把过冬的棉袄盖在伤员的担架上，自己裹着破麻袋；妇女们把嫁妆里的银镯子卖了，换成药品送往前线。武乡，成了“八路军的故乡、子弟兵的摇篮”，每一寸土地都浸着血与泪的深情。
时光往回推，1937年八路军渡黄河的画面，是抗战初期最动人的启程。卢沟桥事变后，陕北红军改编为八路军，115师、120师、129师的战士们，背着简单的行囊，从韩城芝川镇、富平等地渡过黄河，往太行山去。船桨划开黄河水，也划开了敌后抗战的新局面。他们先是参与平型关、忻口战役，在正面战场狠狠打击鬼子的气焰，接着又深入太行山区，创建抗日根据地，把红旗插在了敌人的“后方”。从最初的3万余人，到1940年百团大战时调集20万兵力，八路军的壮大，从来不是孤军奋战——百姓给他们带路，帮他们运弹药，在他们受伤时藏进山洞里救治，甚至跟着战士们一起破坏铁路、拔掉敌人的据点。百团大战里，20万兵力与无数百姓拧成一股劲，把日军的交通线搅得支离破碎，让侵略者尝到了“人民战争”的厉害。
早餐的粥早已温凉，我却还站在屏幕前，听着《在太行山上》的旋律一遍遍回响。原来这曲子里，不只是烽火岁月的记忆，更是中华民族最珍贵的密码——无论面对多大的风雨，只要军民同心、上下同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当年太行军民“共赴国难”，用热血铸就了胜利；如今我们走在民族复兴的路上，这份“众志成城”的精神，依然是照亮前路的光。
（作者：高海燕，鞍山市作协会员，台安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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