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红军长征出发90周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记述和描写这一人类史上举世无双壮举的作品很多。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这本书自20世纪80年代出版以来，不仅在美国引起轰动，而且在亚欧许多国家翻译出版，在中国也多次再版，为大家了解认识长征历史产生了深刻影响。多年后再读此书，我深感此书之所以能产生巨大影响，很大程度在于作者索尔兹伯里在创作期间秉持的科学态度和方法。
作者对长征既有高度的情感认同，又有深刻的理性认知。他对长征的情感认同源于美国记者斯诺及其作品的影响。《西行漫记》于1937年在美国出版，让美国人从这本书中获得了对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的初步印象，对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和救国抱负及其艰辛历程和牺牲精神也有了一定了解。
索尔兹伯里见到斯诺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彼时两人都是战地记者，恰巧都在苏联采访关于苏联红军作战的消息。那时，斯诺和索尔兹伯里常常谈到中国。尽管二战期间，索尔兹伯里未能到中国，但同斯诺的多次交谈，使他加深了对长征的兴趣和了解。关于长征，斯诺在《西行漫记》一书中写道：“总有一天有人会写出一部关于这一惊心动魄的远征的全部史诗。”索尔兹伯里对斯诺的崇敬及对实现斯诺这个目标的热望，是他多年坚持创作并成功写出这样一部作品的情感动因。
除了情感上的认同，索尔兹伯里对长征的认识也十分深刻，这是他能写出这部优秀作品的思想和认识因素。索尔兹伯里认为，“长征是考验中国红军男女战士的意志、勇气和力量的人类伟大史诗”“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行军，不是战役，也不是胜利。它是一曲人类求生存的凯歌，是为避开蒋介石的魔爪而进行的一次生死攸关、征途漫漫的撤退，是一场险象环生、危在旦夕的战斗”“长征在人类活动史上是无可比拟的”。也许，在长征途中发生的故事有点像犹太人出埃及、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或拿破仑进军莫斯科，还有些像美国人征服西部：大队人马翻越大山、跨过草原。“但任何比拟都是不恰当的，长征是举世无双的。”长征是“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大无畏事迹”“它所表现的英雄主义精神激励着一个有十一亿人口的民族，使中国朝着一个无人能够预言的未来前进”。
为了写此书，索尔兹伯里花了10多年的时间酝酿和准备。他收集和研究了大量有关长征的不同来源、不同观点的材料，从书中长达40多页的详细注释中，可以看出他在搜集研究各种关于长征史料上所下的功夫。但索尔兹伯里并不满足于从书本获得的第二手材料。他于1984年专程来到中国，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线，进行了实地采访。他不顾年迈与病痛，以红军般的勇敢和坚毅，爬雪山、过草地、穿激流、登险峰，越过千山万水，穿过多个省份，历时74天，终于从江西到达了陕北，完成了他自己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寻访。
沿途，他考察自然界的复杂地理环境和多变气象，向老红军、老船工、老牧民们咨询历史和现状，了解民众风情，遍觅革命遗迹，博采珍闻逸事。在漫长的旅程中，他乘车或骑马行进在当年红军完全徒步行走过的地方，亲身经历这段路程，对他“以现实主义的方式描绘出长征中的战斗和艰难困苦”，起到了重要作用。他还采访了曾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会见了不少党史研究人员，多方探索和考证了长征中的一些问题。因此，全书不仅反映了长征这段壮阔的历史，还生动再现了老一辈革命家的鲜明性格和精神风貌，再现了红军将士同围追堵截的敌人浴血奋战的顽强战斗精神和不畏严酷自然环境的过硬作风，再现了红军同人民群众血肉相连、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的鱼水情深。作者通过把间接资料与大量第一手资料结合起来，使这部作品更具有可信度、亲和力和感染力。
作者善作宏观上的观照评析，又长于细节上的剖析描写。他把长征放在中国革命的历程，乃至人类最辉煌最极限的事业中进行观照，又把宏大叙事同具体事件、情节、人物活动包括鲜为人知的事实融会起来，用一系列丰富的故事构建了一幅完整宏大的“长征影像图”。
作者用自己的观点和视角，对长征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活动和各种人物，进行了缜密的、客观的、坦率的记叙和评析。对于读者关心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他注重分析有关背景，并采用丰富多样的史料进行说明，使叙事立论尽可能做到了客观、全面、准确、可信。同时，作者还穿插描述长征中的具体细节甚至轶闻趣事，使伟大的长征以及从事这一伟业的人变得更为生动鲜活。
作者全方位回溯长征历史，又力显其现实价值与当代意义。该书对长征历程，特别是一些重要节点和人物进行多维呈现，并把这种客观“还原”与挖掘其精神内涵和当代意涵作用连通起来。作者认为，长征“是一次充满了集体英雄主义、献身精神和希望的举世无双的行动”“它将成为人类坚定无畏的丰碑，永远流传于世”。在最后一章中，作者以凝练的笔墨叙述了邓小平从参加长征到1985年领导改革开放“新长征”的历程，认为“长征已给中国的面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它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的意识，使这个国家出现了许多世纪来所缺乏的精神与团结”。作者从长征到改革开放“新长征”的历史发展逻辑中，高度评价了长征精神价值的长远意义。
长征永远在路上。当前，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伟大的长征精神仍然是应对各种风险挑战、不断攻坚克难、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强大精神动力。我们应从记叙长征的优秀作品中汲取营养，加深对长征历史和精神意蕴的认识把握，在新时代新征程上大力弘扬伟大长征精神，奋力推进强国强军事业。
（作者：韩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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